作为一名护士，薛蓉的职责是救死扶伤，治病救人。但现在，关于生死的思考却成为她每天都要解决的问题：当生命的逝去难以阻止时，患者“最后一程”如何走得安宁且有尊严？

薛蓉，市中心医院放射治疗科的一名普通护士。36岁的她言语温和，爱说爱笑，但她的工作，却是在生死之间来回“摆渡”，争取让患者、家属“两两相安”。

放射治疗科共分为3个病区，设有157张床位，但由于患者人数众多，床位常常处于过载状态。这里的患者都是需要进行放疗、化疗的肿瘤患者，因此，这里虽然人来人往，却处在安静、祥和的氛围中。

轻轻地，薛蓉推开了一个病房的门：“阿姨，听说你睡眠不好，我给你点上香薰试试吧？”病床上的患者没有说话，若有若无地点了点头。看见患者情绪不高，她把家属叫到一边，轻声叮嘱一些注意事项：“尤其要注意老人的心理状态，她平常有什么喜欢的东西，我下次来可以带给她。”

出了病房，薛蓉告诉记者，要想获得患者的信任，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，需要慢慢来。

2017年，来到放射治疗科3年后，薛蓉被护士长杜巧红叫到办公室，分配了一项重要任务——在科室探索开展安宁疗护。

“薛蓉性格好，有爱心，还能吃苦，这些都是安宁疗护的必备素质。”杜巧红说。

安宁疗护，指为疾病终末期或老年患者在临终前提供身体、心理、精神等方面的照料和人文关怀，控制不适症状、提高生命质量，帮助患者舒适、安详、有尊严地离世。彼时，它在我国刚刚起步。

如今，7年过去了，薛蓉依然记得当时自己的内心活动：“当时，我下意识地想起了一名患者——王阿姨。王阿姨70多岁，因为败血症在我们科室接受治疗。一次，我巡夜的时候看她很晚都不睡觉。她告诉我，她脖子上出了一大片带状疱疹，一挨枕头就疼得厉害，我就想办法帮助她找到了一个合适的体位。第二天下午，我上班的时候，她高兴地跟我说，昨天是她睡得最香的一觉。说着，她还说马上过年了，拉我陪她一起剪窗花。”

没几天，就到了春节，家属也将患者接回家过年。“大年初九，我一看计划表，王阿姨应该过来接受治疗了，但一直没来。我打电话到她家里，结果被告知，王阿姨已经去世了。”薛蓉回忆，“护士长找到我，我就想，安宁疗护我必须参加，这样就能用更多科学、正确的方法帮助王阿姨这样的患者了。”

如今，薛蓉长期照护生命终末期的患者，让她有了一些独属于自己的心得：在解决症状管理的前提下，她做得最多的，就是倾听和陪伴。

一名患者是个老教师，总喜欢跟医护人员聊天，给医护人员讲解诗词；妻子罹患脑肿瘤，因为不愿意丈夫看到自己的变化，将自己与外界封闭，丈夫不明所以，也变得冷漠和迟钝，薛蓉和同事就想方设法跟两人聊天，化解矛盾，慢慢融化了两人的心……

一日又一日，一人又一人。薛蓉疗护了成百上千名生命终末期的患者，自己也承受着巨大的心理压力。一名年仅6岁，就患有胶质瘤的孩子；一名不到30岁，长相帅气却患有癌症的兵哥哥……都成为薛蓉记忆里难以触碰的泪点。

也就是在这一幕又一幕的生死离别中，薛蓉对生命、死亡有了更深的理解：“现在，很多人不了解安宁疗护的内涵，把安宁疗护误认为是安乐死，或是等同于放弃治疗。但就像花开花谢、潮起潮落一样，生老病死是一种自然现象。我们只有正确地看待死亡，才能更好地活着。”

想通了的薛蓉在一次亲眼看到一名患者的死亡后，不顾自己还怀有身孕，主动上前帮助家属进行遗体料理。

“我希望能和同事们一起，做夜空中那颗闪亮的星，温暖临终者的‘最后一程’。”薛蓉说。

本版图文：记者 王耀